无关青云路

*小虫第一人称向

文/局长

蜘蛛感应总在某些时刻令人讨厌，例如现在。世纪之战才刚刚结束，还未从强大的能量热浪中缓过神，不安和恐惧席卷而上，像被决堤的海水灌了满身。我奔向斯塔克先生，不断祈求异样的感应只是错觉，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，语无伦次地重复我们胜利的喜讯。

他看上去累坏了，倚靠在废墟石块上轻微呼吸。斯塔克先生，我们胜利了，你成功了，你看到了吗？脱口而出颤抖的声音听上去糟糕透了，可我没时间考虑太多。双手覆上他胸前的反应堆，那块蓝色心脏在手心里发热，他从来都是内心温暖的人。可回应我的是沉默和眼神，一声不吭，他真的太累了。

五年时间被偷走的感觉不太好受，仿佛在泰坦星上的战斗只像是大梦一场。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斯塔克先生，几个小时前的离别恍若隔世。奇异博士告诉我他回到地球正进行着最终决战，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担心占据头脑。于是我飞快地荡起蛛网，通过博士的金黄圆圈跑向他。

再次见到斯塔克先生才平复下忐忑不安的心情，为了掩饰我的情绪，我只好喋喋不休地说着话。斯塔克先生以前很少像今天这般寡言少语，他用行动代替所有，迈步上前拥抱了我，用手臂环抱住我的手臂。这样就够了，重新拥抱的感觉太好了，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。这让我思绪飘远想起了我们的第一个拥抱——在狭小的汽车后座，尽管那是一个意外。

可这一切都太晚了，现在看来都太晚了。

斯塔克先生，或者托尼，我一直都想这么叫他。可是由于太多客观原因，我的尊敬，我的崇拜，我只敢在给哈皮发短信时偷偷这样叫。如果我能避开从天上降落而下的炮弹，如果能更迅速地跑向传送车，如果更早能阻止你离开地球留在那个该死的甜甜圈上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？

如果连市民都保护不了，我还算什么好邻居蜘蛛侠。——在跟随他踏上类似甜甜圈飞船的时候我这样回应他的质问。连市民也保护不了，连最尊敬的导师也无法保护，除了自责也只剩下深深的内疚。胜利的结果仿佛也不那么重要，赤裸的现实把我推向无尽深渊。只要我能再快一点，只要我能再强大一点。

我还有太多话没来得及和斯塔克先生说。比如感谢因为他的存在让我明白英雄的意义，使得我从十六岁的普通高中生，变成现在还未但即将独当一面的超级英雄。比如改造后的战服真的太酷了，尤其是秒杀模式的功能，不需要我去操心过多。比如斯塔克工业展览会上带着钢铁侠面具，被他从机械怪物枪口下救起的小男孩就是自己，我们其实早就见过。

但是当我面对躺在眼前的斯塔克先生，微弱的呼吸和逐渐飘忽的眼神，我只剩下了焦虑和自责。英雄的成长需要代价，责任和压力，可我没法做到把这一切当成长大的历练，但又必须变得成熟。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，天知道我现在有多害怕，全身冰冷，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糟透的事情。

对不起，托尼。

这不是我第一次向斯塔克先生道歉。在我险些将游轮劈成两半后，湿漉漉着头发坐在天台沿上，他从机甲里下来，我为我的莽撞道歉。在对我来说还是几个小时前的泰坦星上，即将化成灰烬的我面对死亡透露出恐惧，我为不能与他并肩作战道歉。这一场战争，我只和他匆匆忙忙说上两句话，用蛛网拉开了砸向他的卡车，但还不够，还不够。

心口被压抑的情绪堵塞，咬紧后牙槽避免情绪失控。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会成为永别，对我来说，这是在一天里经历与斯塔克先生诀别的两次。我想轻快地告诉他“我抓住你了！”可是再也说不出这句话。每抽噎一次喉咙便蜷缩一次，无力感伴随着愧疚愈演愈烈，蜘蛛感应仿佛要将我撕碎。我垂下手指，逼迫自己接受残酷的现实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。

“I'm sorry,Tony.”